前日,回老家,在老屋前后转了转,儿子指着一盘废弃了的碾子问我是做什么的,我解释了半天儿子也没明白,确勾起了我脑海里哪些被碾子碾过的岁月……
碾子由石滚子、碾架、碾盘和碾担组成,使用时由人或牲口推广拉碾担绕轴转圈,碾架摩擦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即使是农村里最坚硬的石器也构成了乡村温柔的部分,听起来沉重遥远,一直伴随着我走过了童年。
西吉乡村的碾子,主要功能就是碾米和创粮食了。碾米就是把糜子和谷子碾压脱壳,创粮食就是把没碾压力干净的“落场”重新碾压,把小麦等粮食里的土粒或“护颗”碾碎或脱壳。西吉方言中的“落场”指的是在碾场的过程中遗留下来的一小部分夹杂着土粒和末脱壳粮食,“护颗”也就是未脱壳的粮食了,之所以叫“护颗”,我的理解是保护颗粒的外衣吧。
很多年以来,我一直都没搞明白黄米和小米的区别,看起来外表都差不多。直到现在才明白,虽然曾经都是西海固的主要粮食作物,但在产地上确有一些区别,糜子多种在西吉、隆德的山区,谷子多种在更为干旱一些的海原、固原川区,糜子碾过脱壳之后就叫黄米,谷子碾过脱壳之后叫小米,黄米的颗粒比谷子稍大一些。我在山区,哪里以种糜子居多,至于营养价值应该也差不多吧,反正在哪些艰苦的岁月里都养活了勤劳、朴实、善良的西海固父老乡亲。
碾米,是个体力活,也是个技术活。在碾盘上倒上糜谷,铺洒均匀,把毛驴套上夹板,再用一块布把它的眼睛蒙上,它就拉起碾滚子,在圆圆的碾道上规规矩矩一直走下去了。农村人爱护牲口,母亲一边帮着推一边扫,扫到里面糜谷的又被碾到外边,外边的又被扫到里面,一层一层,一圈一圈,直到全部脱壳。期间要不断观察脱壳情况,时间短了脱的不干净,时间长了又会把米压碎。然后母亲便用簸其一点点的簸出里面的谷壳,泛起的糠尘染满全身,眉毛,头发都是白的,一会儿,黄澄澄米便在太阳底下发出金灿灿的光芒,散发出诱人的米香味,久久飘荡在村子上方,飘落在童年记忆的深处……。
对牲口的奖赏便是一顿美味的糜糠了。
寒冬腊月,背着褡裢的石匠进村了,老碾子也暂时休息了,咯吱--咯吱--的音乐也停了。每家出几分钱,让石匠把碾滚,碾盘重新凿一遍沟纹。小孩子跑来给石匠生堆火,坐在碾盘上,听石匠讲故事,铿锵有力的凿碾声和着石匠走南走南闯北的老故事,把我们的思绪从大山深处带到了哪遥远的山外世界里。
如今,电动碾米机的隆隆声早已代替了石碾子,那木制的碾轴腐朽了,碾道上也长满了青苔,那碾纹也被无情的岁月磨平了。老碾子却依然静静的躺在村后的草丛中,随着时光的远去,那首咯吱咯吱声音也成了我记忆里的永远的歌谣。那碾盘上的尘土,碾沟铺满的青苔,时不时的会勾起脑海里的几分过往。那些永远割舍不下的记忆,凿刻在碾子的沟槽里,凿刻在碾盘的纹络里,也许终生也不会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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