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吉人文
回忆我的老师们
——王丽媛寒窗数载，接触过的老师不少，有那么几个印象深刻的，提笔记之，以表怀念。
宋老师
宋老师中等个子，身材微微发福，络腮胡和蜷曲的头发是他的标志。至今我想起他，总觉得他的样子和中学课本上那张海明威的照片很相像，只是宋老师没有海明威那么壮实。
我入学前没有进过幼儿园，宋老师就是我的启蒙老师，教我语文直到小学毕业。教数学的是宋老师的妻子，两人是夫妻档，沟通工作起来倒也方便。记得我们学习拼音歌的时候，就是宋老师讲解，于老师负责弹琴伴奏。
宋老师教课是很严厉的，发音、笔画、字形都得一遍遍练习，字写不好，作业没有完成，都是要挨板子的。一根指头粗细的竹板子，果断地打在手上，手心立马通红，伴着钻心的疼痛。宋老师是个公正的“法官”，准确地根据犯错的程度来决定打几板子，从不偏袒留情。我因为哪些错误挨过哪些板子，至今都还记得。也是到了今天才真正明白了宋老师的良苦用心，让我们学会一笔一划，严谨踏实。
我那时写一笔很端正的方块字，由于写的时候很用力，右手中指被笔压出一个硬硬的疙瘩。宋老师喜欢我写的字，每次学校作业评比，他都拿出我的作业，还有一位姓吴的男同学，写的字和我的很像。惭愧后来我的字越写越难看，竟连那种端正都不复存在了，枉费了宋老师的心血。但那位姓吴的男同学据说后来成了科学院的博士，想必还写着那样一笔漂亮的方块字吧，宋老师如果知道了，也会很高兴了。
宋老师的家就住在教学楼后面的小院里，一次我感冒发烧，趴在课桌上呻吟，宋老师立马带我到家里，给我吃了感冒药，让我躺下来休息，他还在我旁边和我聊着什么，而我已经沉沉睡去了。直到中午放学，宋老师说他摇我都不醒，就用手掰开我的眼睛，折腾半天我才醒来。上学的孩子总是那么多瞌睡。
有那么几次，于老师在放学后会让一部分学生留下来，至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无从得知。后来才明白，被留下来的同学都是些官宦子弟，或者是家庭较为富裕的，或者说是于老师认为将来会更有前途的。我一次也没有享受过那样的待遇，但宋老师能正常的对待我，我很感激他。
宋老师于年因心脏病突发去世，那天我正在大学的图书馆看书，我的一位小学同学打电话来，我得知这一消息，沉默良久，脑海里浮现宋老师的样子，心酸得厉害。那一年的暑假，我和同学们约着去看望于老师，桌上摆放着宋老师的遗照，依旧是微笑的模样，我总觉得他还在。于老师还能准确地叫出我的名字，宋老师的去世带给她很大的打击，精神很差。我见到了宋老师的儿子，那模样简直就是宋老师的缩小版。那一年他的儿子结了婚，儿媳妇生下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于老师忙着照顾孩子，也减少了寡居的寂寞和痛楚，宋老师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吧。
赵老师
赵老师是我初中时的班主任，同学们喜欢叫他老赵。老赵身材魁梧，小眼睛，脸蛋红红的。那眼睛要是瞪起来，班上同学没有不害怕的。
那时的老赵很洒脱，头发总是散乱地趴在脑袋上，衣着凌乱，讲课的时候写错了字，直接用袖口擦，身上时常沾满粉笔灰，大家都担心他老婆洗衣服会很费劲，但这样的小事是入不了老赵的眼的。老赵穿衣是很随意的，记得有一次他突然穿了西装，那领带还歪歪斜斜的，活脱脱一副村支书的样子，全班同学愣是笑了一早上，后来老赵自己也觉得不自在了，窘迫地摘掉了领带。
我总觉得老赵是有些那种“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豪侠个性的，当然该出手时也真的是会出手的。那时教室的黑板上成日挂着一根很粗的棍子，老赵为它取名“压邪棒”。事实上它的确起到了压邪的作用。但凡班上的同学有个风吹草动，老赵都主张“武力解决”，“压邪棒”被请下来，老赵浑圆的手抡起棍子，落在犯错的人的小腿上，令所有人闻风丧胆。记得那时班级的玻璃被精确地承包给了每一个人，每天负责擦得干干净净。我有一次因为贪玩忘记了擦自己的那块玻璃，就被老赵打了三棍子。回家后撸起裤腿，三条红色的印子，疼了好多天，母亲在一旁心疼地念叨着：你们老师打得也太狠了些吧，看看都红成什么样子了……我虽然挨了打，一点都不责怪老赵，后来再也没有忘记了每天擦玻璃。
记得有一次上晚自习，老赵刚刚“巡逻”完出了教室门，我前桌是一个很调皮的男孩，一看老赵出去了，就打算接着捣乱了，他探头探脑地说：“老赵去哪了？”话音未落，老赵出现在窗口，大喝一声：“我在这里！”原来他出门后就埋伏在窗外，那男孩的脸顿时凝固，引来一片哄堂大笑，那男孩自然受到了应有的处罚。老赵就是这样和我们斗智斗勇，并且乐此不疲。
跟着老赵学习的日子，非常的简单快乐。老赵说，今天卫生大扫除，大家都无一例外地热火朝天地干起活来，打水扫地擦玻璃，分工明确，井井有条。还有同学搬来了自家的盆花摆起来，买了空气清新剂喷起来，整个教室干净到极限。到了学校检查的时候，总会有一个“非常干净”的纸条贴在教室门口，每一个人因为这个荣誉都兴奋异常。那纸条得贴上好多天，骄傲好多天。最后被班长收起来，到初三毕业的时候，班长的收藏已经是厚厚的一叠了。虽然老赵自己不算干净整洁，但我们的班级总是窗明几净。
老赵讲起课来激情满满，动情处手舞足蹈，大汗淋漓，大家都爱他的语文课，他的学问就像他的人一样总是不拘小节又大气的。那时三班的各科成绩也都是名列前茅，那关乎老赵的尊严，他总觉得他的学生也是要比别人强一些的。包括打扫卫生，参加体育比赛，各类活动，都要夺第一的。
粗犷的老赵也有细心的一面，他发现我的数学最薄弱，就让我做了数学课代表，那种责任感激励着我，数学成绩稳稳增长。他也让我负责教室门上的钥匙，我一直按时开关门，从来没有出过错，那种信任让我心生感激。我还记得毕业的那天，老赵站在楼梯口，眼中露出从未有过的神色，大家都很舍不得他。
后来我大学毕业，和老赵成了同行，一次考试的时候碰见他，我笑说：“赵老师也亲自来考试啊？”老赵爽朗地笑笑，依旧洒脱。但老赵已经做了校长，头发梳理整齐了，西装革履也已经习惯了吧。有老赵在的地方，也依然会简单快乐，充满激情燃烧的味道。
安老师
安老师是我高中时的英语老师，戴一幅金丝边的眼镜，很文弱的样子。我进入中学的那一年，他也从乡下某中学调过来。
起初的时候我们并不习惯安老师的课，他整堂课全是英语，加之他的发音总像是嘴里含着什么东西似的，大家都云里雾里的。后来慢慢习惯了，发现他的美式英语还是很标准的。早有好事的同学已经发掘出了安老师的过去，说他英语很厉害，上大学时是要考研的，专业课门门棒，就是政治老是不过关，才阻碍了他的深造之路。这点我倒是信的，安老师的确是那种专注于研究专业的人。
安老师不大注重形象和卫生的，有一次上课时他感冒了，鼻涕不时来侵扰，最后他直接当众擤了鼻涕，甩在了教室的墙上，我们看得目瞪口呆，安老师却很镇定。后来那面墙跟前谁也没有站过，会想起那坨鼻涕。知道安老师过去的同学又说了，安老师在乡下教书的时候。冬天烧炭炉，炭灰从来不清理的，直接从炉膛里勾到地上，一堆一堆地积着，他只坐在炉旁看书，偶尔走进他房间的人要吓一跳的。说到这个的时候我脑海中总是有很鲜明的画面感，温暖的炉火，堆积的炉灰，泰然自若的安老师，竟然不失美好。班上有个女同学的妹妹在学校低年级，有一天她问姐姐，学校里有一个戴眼镜的文弱老师，老是夹着一本书，背上成日一块类似油迹的东西，那到底是谁啊？这个女同学没有迟疑，直接说，那就是我们英语老师安老师。其特点之明显可见一斑。
安老师在课余和学生们没什么交流，他似乎也不记得任何一个学生的名字，但他知道哪个同学擅长口语，哪个同学研究语法。班上有一个长相较为抽象的男同学被大家称作“牛顿”，他整日抱着厚厚一本英语语法，安老师也看在眼里，每次讨论语法的时候，他就会指指“牛顿”：来，研究语法的同学来谈一谈。后来似乎那“牛顿”也成了英语老师呢。还有一次上自习，安老师站在讲台上，有一位同学看他很累，就搬个凳子给他，安老师瞪着眼看着这位同学，不明白他要干什么，这位同学后来感叹道：“此人真不食人间烟火也！”
毕业后班上几个同学去看望安老师，他家租住在一个小院落，那院子竟在一个大大的垃圾堆的后面，同学们都说安老师怎么不租个条件好点的地方啊，安老师不以为然，他说挺好的啊。大家又说以后你得在城里买楼房的吧，安老师说那玩意儿太贵，以后再说吧。那或许是安老师第一次和同学们课外相处，我们发现他也很有趣。
安老师是有些“竹林名士”之遗风的，这世上的一切都不足以牵绊他。后来安老医院，一部分同学还去看过他，我没能前去，也是惭愧。我在脑海中一遍遍想象过正值壮年的安老师被病魔夺走生命的样子，却从未看到过他痛苦不堪的样子，是啊，疾病亦不足以牵绊他，死亡亦不足以牵绊他。他是超脱于世，羽化登仙，去了属于他的另一个世界。
这样说来我的老师中已经有两位与世长辞，我永远地失去了他们，可悲可叹啊！
王老师
王老师是我大学时教写作的老师，还记得上第一堂课时他就说：“中文系不是培养作家的地方。”这句话深得我心。
王老师稍稍有些秃顶，眼睛总是眯缝着，厚厚的眼镜看上去度数实在不小。一口发黄的牙齿歪七竖八地分布在嘴里，却阻止不了他爱笑，那笑容暖洋洋的，让人很容易产生亲近感。王老师笑说自己长在盐池，盐池吗，那地方一听都盐分太大，咸黄了自己的一口好牙。但我想他的牙齿那么黄大概和抽烟是有关系的，他抽烟抽得很凶。
王老师上课的时候不站在讲台上，总是来到我们中间，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大家自然很放松，一起跟他讨论各种问题，他会给我们开书单，大家争抢着去图书馆借阅，不是因为谁强制要求，而是王老师说过的那本书听起来就很不错。有一次他给我们读《许三观卖血记》中许三观用嘴给一家人做饭的情节，我印象很深刻，那种语调语速，我至今都还记得。
王老师是很有知识分子的那种骄傲和尊严的，他说他最讨厌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我代表谁谁谁的话，你能代表谁，你只能代表你自己。系里的领导劝他入了党，以后好提拔，王老师断然拒绝，为了提拔才入党，动机太不纯了吧。他要做某件事，也必须是要他认为有做的必要时才做，其他一律不管。
大四的时候我选了王老师的论文，那天王老师通知交提纲，我们几个人去他的办公室，他又被烟雾缭绕着，他缩紧眉头看了看几个人的提纲，说：“只有王丽媛同学的提纲可以被称为提纲，提纲挈领，一目了然。其他的都属于长篇大论，令老夫眼花缭乱啊！”说完就笑了。我受到了王老师的表扬，自然高兴。写论文正值实习期间，王老师打电话来要借几本书给我看看，我实习的地方离他家很近，王老师让我去家里拿。在家的王老师一身家居服，系着围裙正在给儿子做饭，他说：“见笑了，今天我只是我儿子的爸爸！”他借给我几本与我的论文相关的书，提了一些他的建议。那几本书我看得很仔细，也对我的论文帮助很大。
很快到了论文答辩的时候，我“幸运”地抽中了第一个，心里很是紧张，王老师仍旧是亲切地笑着，用眼神告诉我不用紧张，老师们提了几个问题，我顺利地回答通过了。同组一个男同学答辩完后去楼道里乱窜，回来后说：“王老师，我们这组的速度是最快的！”王老师故意正色道：“怎么能说是速度快？应该是我们在有序和谐的气氛中顺利地进行着！”大家都被逗笑了。
是王老师让我爱上了读书，喜欢上了文学，并且想成为王老师那样的人。后来我做了中学老师，去大学阅高考试卷的时候还见过王老师一次，他样子依旧，那时已经做了中文系的主任，但仍旧是无党派。他组织大家统一作文标准，很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我仍旧心怀敬佩。任世事沉浮，王老师不是会变的。
感谢我的老师们！
存在
1
我年纪轻轻，竟也医院。那一次住在呼吸科，每天准点开始发烧，没完没了地打针、吃药、敷冰袋，好不容易退了烧，第二天照旧又烧了起来。回想起来真是叫人头疼的毛病。
和我同病房的是位慈眉善目的回族奶奶，七十岁上下，戴着黑色的盖头。烧暂时退去的时候，我相对从容些，躺在床上睡不着，就和奶奶拉拉话。老奶奶这次是医院的，她说人老了，各个部件都出了毛病，你一个娃娃咋就和我一样了呢？看她每天晚上给自己打针，才知道她患糖尿病已经多年。她说上一次住院就是因为糖尿病，那病啊，是她自个儿作出来的。一天早上她去公园遛弯儿，想起那些因为病而不能吃的东西，馋得实在是忍不住，索性敞开肚皮大吃了一顿：一碗拉面，两个鸡蛋，两个甜甜的梨，一大块蛋糕……结果就是血糖蹭蹭飙高，医院。说着还哈哈大笑，露出孩子偷嘴犯错后的调皮表情，全然没有病痛的体会。奶奶咬着一根黄瓜说，吃是人生一大美事啊，可是我这体型啊身体啊，都不允许喽！似乎还在回味刚才提到的那些美味。
奶奶十八岁结婚，三十八岁守寡，丈夫在部队因公殉职，只给她留下少量的抚恤金和一对儿女。奶奶说她的婆婆和她经历相仿，也是年轻时守寡，因此特别善待她，婆媳两人一同拉扯孩子，日子倒也好过。后来儿女都长大了，儿子也娶了媳妇，儿媳妇也很依赖她这个婆婆呢。一次她去新疆串亲戚，儿媳妇很晚打电话过来，她以为有很重要的事，结果只说家里遭了贼，一口用了很多年的蒸锅不见了，问婆婆怎么办。奶奶说，媳妇啊，你是着急明天要蒸馍吗？媳妇说不，奶奶说，那你这么晚打电话来是想让我回来帮你找锅吗？我听着就笑了，奶奶脸上尽是自豪呢！
奶奶的女儿长得很像她，总是笑眯眯的，奶奶坐着的时候，她总让奶奶靠在自己身上，给她揉肩，母女俩说说笑笑的。儿子负责晚上陪床，对母亲也是百依百顺的。这一家子，他们的开心，欢笑，爱护，孝顺以及不畏惧，都是那么的天经地义。大概是受到了感染吧，几天之后，我的烧逐渐退去，整个人轻松了很多，洗了头发，和奶奶一起看起了一档竞猜节目，不时被奶奶的妙语逗得大笑。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小护士跑过来一探究竟，你们什么事儿那么开心啊？
奶奶出院的那天，脱掉病号服，穿上回族妇女的长褂，一派明朗清爽。提裤子的时候冲我吐了下舌头：“哎呀我的妈呀，又胖了，裤子差点穿不下了！”这一天，奶奶面如满月，她的人是在山川日月里的。我想到了那句话：世界以痛吻我，我仍报以欢歌。
奶奶走后，我慢慢痊愈，医院生活乏味，也急急出院了。可回到家，发烧竟又回来了，才知晓是没有看在病根儿上，又几经曲折，最后还留下了一系列的后遗症。但是，遇见奶奶，却是我生病这遭最大的收获。
2
我大学的同窗，名叫景莹的，后来成了我的闺蜜。她是典型的白富美，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家庭殷实，怎么就和我成为好朋友的，我也想不明白。
她的美是“清水出芙蓉”的那种，不宜浓妆艳抹的，因为有一次晚会她参加模特秀，妆浓了些，我竟认不出她来，全然没有素颜的漂亮了。
而她没有富家小姐的习气，是我顶喜欢的。一来不矫情撒娇，二来不铺张浪费。她结婚后有一次和丈夫争执起来，丈夫说你就不能像别的女人一样小鸟依人一点吗？她嗤之以鼻，说一个一米七以上的女人想装个小鸟依人，其实是大鹏展翅，丈夫竟无言以对。事实上依人的事她根本做不来。再说花钱吧，她的开销都是在计划之内的，我们一起吃饭也都是默契的AA制，每个月父母给她的生活费都要存下来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有一次她特别兴奋地告诉我，她今天整理书架时意外地发现夹层里还藏有几百块呢！不知是啥时候放进去的，那高兴劲儿倒像是那钱不是自己的了。
有一次她来宿舍找我，满面的凝重，后来就对着窗户大哭了起来。大致是因为她一直喜欢的男孩和别的女孩在一起了。她有了受骗一样的感受，她最讨厌别人骗她了。我不知如何劝解，只跟着一起哭了一场，心想那男孩真是有眼无珠。后来她又哭过两次，一次是我们将近毕业的时候，我们几个要好的学着大人的样子喝了点小酒，像军训时一样很大声地聊天，结果说着说着，她就哭了：“不要因为我长得漂亮就不和我做朋友，我也很孤独……”原来我和她是因为相像才会成为朋友的，只不过我是因为平凡而孤独，她是因为出众而孤独。还有一次是工作后，她的父母一直感情不好，一辈子吵吵闹闹，那段时间吵得特别厉害，她告诉我说家里的空气都凝固了，一天她和同事吃完饭回家，已是喝得微醺，进门就用力抱住开门的父亲，把这些年因为他们吵架自己所受的委屈一吐为快。第二天她吓坏了，父亲一向严厉，她感觉大事不妙。没想到年迈的父亲听了女儿的酒后真言竟然性情大变，争吵声少了好多。他跟我叙述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忍俊不禁，觉得这事解决地实在滑稽，她说也就是喝了酒，要不我哪敢抱我爸，还跟她说哪些呀！
今天，我又收到了她的讯息：老王（她总爱称我老王），我想你了。我笑了笑，这家伙必定是心里又有事了吧，也必然又小酌了几杯吧。一个已经做了妈妈的人，还是没有变啊！只是我们相隔甚远，我无法再陪她一起哭了。
她笑，是真的开心；她哭，也是真的伤心。
3
我和丈夫结婚七年，鲜有争吵的时候，我虽算不上暴戾成性，却也自知脾气不好，然而能在婚姻中相安无事，这都归功于他。
丈夫是个善人，他有非常明确的是非对错以及善恶观念，以至于在电视剧里看到一个坏人，他也会不停地感叹：他怎么能这么坏，这么坏呢？我生病的时候，身体虚，他说要去买鱼，炖汤补身体，可鱼买回来他就后悔了，看着一条活鱼被闷棍敲死，然后开肠破肚，最后还可怜地抽搐着，着实让他难以接受。最后他只说：顺其自然吧，何必非得吃鱼来补。那是他第一次买鱼，也是最后一次。
他不会执着于任何一件事，因此任何一件事也不会左右他。我生病住院的时候，医院陪着，按时吃饭，阅读，理发，不急不躁的。到我扎针的时候，他总是别过头去，他是怕疼的，似乎怕那针会扎到自己身上似的。每天晚上他租个钢丝床睡在病房的过道里，铺得极其简陋，但很快，我就会听见他柔和的呼噜声，知道他睡得很安稳，整个世界都处在波澜不惊之中。
有次我对他说，你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别人必然要说我是个凶婆娘，拿住了你了。他笑笑说，别人怎么看，你的日子必得怎样过么？我也被他逗笑了。我是个急脾气，遇事慌乱，这点他弥补了我的缺陷，我得谢谢他。
感谢上天，让他拥有一颗赤子之心。
近日来贪恋咖啡，但又因为觉少不敢多喝。喝咖啡的时候总爱望向窗外，行人匆匆，孩子们三三两两地做着游戏，几个老人围着一盘象棋，激烈地争论着，黑云压低，山雨欲来。这些都是那么真实的存在。或许，今天的我，已经离人群越来越远，并且裹足不前，但我的生命，因为这些人，这些场景，这些存在而更显丰腴。
文章原载：《葫芦河》年第4期
主编：樊文举副主编：陈静李义
责任编辑：柯万昌网络编辑：马世梅
主办单位：西吉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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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丽媛，宁夏西吉中学语文教师，作品散见区内外报刊，散文《父亲的礼物》入选《中国“文学之乡”丛书·西吉散文卷》，参编中国当代校园文学丛书系列之《花开有声》，获过一些辅导学生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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